清潔能源和高科技農業等領域投資前景廣闊
中國經濟導報：對于想去越南投資的中國企業，在投資方向和投資領域等方面您有何建議？
黃興球：中國企業要走向越南市場，必須深入研究越南市場的新變化，特別是越南政府在2019年新頒布的相關投資法規。外商在越南投資建立獨資、合資和合作經營企業、建立貿易公司和分銷機構等均有明確的法律規定。目前越南政府鼓勵投資的領域主要有清潔能源、高科技農業、輔助工業等。究其原因，一是越南的地理位置和氣候為太陽能和風能產業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條件。越南67%的陸地適用于太陽能電子光伏系統，很多沿海地區和山區都可以建風力發電廠。而越南對于電力的需求，只會越來越多。二是農產品占越南出口額的20%，越南的農業有巨大的現代化潛力，越南農村的勞動力成本非常低。因此，中國的農產品企業可以考慮在越南進行投資生產。
同時，對于有計劃要到越南市場投資的中資企業，可以借鑒的成功經驗有很多，但客觀上講也有教訓。中國企業家對于越南市場的了解，多數是親自到越南去走一遭之后，覺得可行了才會去投資、做項目。但走了一趟之后，得到的認識基本是：越南是世界上經濟最具活力的國家之一，是亞洲勞動力成本相對低的國家之一；擁有穩定的社會和政治環境。政府承諾為外國投資者提供公平的、有吸引力的商業環境。中國和越南的經濟發展方式、文化背景相似。地理上，中國和越南之間的交通非常便利。越南也在學習中國的經濟發展模式，包括經濟政策與政策的規劃。這些都能幫助中國企業快速打開并滲入到越南市場。但是也有教訓。最深刻的可以用中國摩托車在越南市場的“遭遇”作為例子。上世紀90年代中期，中國的十多個摩托車企業涌向越南市場。為占領市場份額，各個品牌紛紛打起“價格戰”而忽視了對質量的把控，導致的后果是中國摩托車質量低劣，沒用幾天就毛病頻出，結果是到2000年左右，所有的中國摩托企業幾乎全部虧本撤出越南市場。中國企業要在越南市場長期發展必須吸取上述教訓，不能無視市場規律，只顧眼前利益；不能藐視科學，只管盲目行動。
困難不少，中越雙方攻堅克難的決心更不小
中國經濟導報：您認為目前中越兩國在促進“一帶一路”建設加強合作方面還存在哪些困難和挑戰？應如何解決？
黃興球：從長遠看，中越經貿關系目前乃至未來一段時間所面臨的困難仍是不少的。
一是履行相關經貿協議存在個別困難，規劃缺失。雙方形成的簽約機制是建立在兩國領導人互訪要有成果的良好愿望上，但相關職能部門在簽約后的具體落實過程中沒有形成具體的路線圖、時間表，使得兩國的很多協議停留在紙上。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是雙方要梳理已經簽署的經貿協議，共同制定完成的路線圖。有人認為做規劃是內政問題。但是，在全球化時代內政的外溢是必然的結果，中越作為鄰國在邊境地區的社會經濟發展規劃中避免同類項目的重復非常重要，沒有兩國規劃方面的協調與合作，跨境經濟合作的效果將大打折扣。
二是兩國各部門統一協調合作存在一些難度。要制定關于中越邊境地區的統一發展規劃，特別是經濟園區、農業生產基地的相關規劃，不要重復建設，而是要面對全球市場形成產業鏈上下游的安排，共同參與國際市場競爭。
三是雙邊勞動力市場的交換和流動還存在一些政策障礙。由于中國一方的勞動力需求是希望得到更為高端的技術人才，而越南邊境地區多數是少數民族居民，滿足不了中國方面的市場需求。解決的辦法是雙方要想辦法通過職業培訓、就業前培訓等方式提高當地邊民的勞動技能，同時，可以協商在兩國間形成高端人才聘用的出入境政策新舉措。如，廣西防城港市、崇左市通過地方人大立法的方式將從越方雇傭勞務人員合法化的嘗試，為兩個城市的勞務需求提供了法律依據，同時也為兩市的工農業生產活動提供了勞動力的保障。
四是要提高服務貿易的便利化程度。以辦理赴對方國家的旅游簽證為例，中國人要到越南旅行，越方的旅游簽證發放程序很簡單。但是，越南人要到中國旅游要花更多的精力和時間辦理簽證。所以著急要處理中國境內業務的越南商人多數只能通過辦理邊民證的方式進入中國。要找到既能有效管理出入境事務又便利進出國門的“雙效”方法路徑，仍然是一篇值得做的大文章。
五是中越邊境地區的走私屢禁不止，影響了正常的經貿活動。中越兩國政府在打擊走私方面采取了很多措施，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但是中越邊境線上的走私行為還是大量存在。這要求兩國政府在走私這個問題上要更加默契地配合行動，特別是在對邊民的法制教育、邊民政策待遇的調整方面要有所改變。
六是要改變對貿易、外國投資的偏見，不必要把經濟問題政治化。中越雙邊貿易不平衡的問題，解決的方向應為追求雙邊比較平衡（不可能完全平衡）的貿易與投資數量、質量。這就需要改變目前中國出口越南過多、投資越南過多，而越南對中國貿易量增長慢、投資過少等現狀。中越兩國政府要加強協商，共同攻堅克難。在中越兩國市場供需關系所自然形成的逆差、順差現象，都是市場之手起作用的結果。只有改變偏見才能使中越經貿關系得以更加順暢地發展。同時，政府之手如何在中越貿易投資之間發揮作用，需要研判。
七是要培養符合高度智能經濟時代的經貿人才。現在不論是越方從業人員還是中方從業人員，多數是靠舊的經營方式通過艱苦創業從事經貿業務，這種狀況將不能適應隨著自動化機械生產以及電子結算、智能廣告等多種新技術的出現而形成的新的營商環境。中越經貿活動中從業人員的代際更替必然帶來人才需求的短缺。在這個方面，雙方的高等學校要加大合作培養人才的力度，才能在新時代不至于因經貿人才的缺乏而影響到中越雙邊的貿易。
八是要解決中資企業承包的越南重大項目進度慢等問題。首先要明確，工期延長一般都是由于解決不了的雙邊障礙而不得不提高成本延長工期。中國企業在越南的際遇，其他國家的企業也會看到，他們也會舉一反三，思考自己企業在越南的未來。所以，重要的是中越雙方要努力創造有利于企業經營的環境，才是互利共贏的唯一出路。
中越經貿合作潛力和空間巨大
中國經濟導報：您認為未來中越的經貿合作會有怎樣的發展？對于中越各個領域的合作前景有何期待？
黃興球：中越經貿合作從數額的增長到質量的提高，潛力和空間都是巨大的。隨著兩國現代化、工業化的進一步推進以及第三方市場跨境貿易的疊加，中越之間的貿易額還會持續增長。在投資方面，伴隨著中國向越南市場投資增加的同時，越南的投資者會隨著中國諸多自貿區的建設而找到進入中國市場的機遇，相信越南對中國的投資也會逐漸增加。
當然，中越經貿合作要面向更具前景的未來，要瞄準對方市場“剛需”做文章。對于中國而言，要在21世紀的新時代開創更有遠大意義的對越經貿合作。對于越南來說，積極研究和開拓中國市場是長期的大文章，面對中國14億人的市場，越南的商品如何推銷、如何盈利，需要越南企業家們共同努力。就剛需而言，針對越南的用電市場需求日趨擴大的情況，廣西如同云南一樣，電力生產相對比較富余，除了繼續從云南往越南輸電之外，可以研究從廣西向越南廣寧、海防等地輸電的可行性，這對短期內解決越南的電力需求是有幫助的。
總之，中越兩國早就“奔馳”在現代化、工業化的大道上，市場的互補性強，貿易潛力巨大。期待中越貿易更加順暢，中越相互投資更加平衡；期待在新技術領域，中國和越南都能提供更多自主創新的技術和產品，為創造人類更加美好的生活貢獻力量。
